听到凌素水的话,顾轩竹神色变了变,流露出一丝不易为人察觉的哀伤。
元无有抬起头,看了良久的天空。
“这件事我也是慢慢才想明白,我非当道尊不可的原因,大概是因为那灵犀镜。”元无有每说一个字,总觉有刀子在自己胸口划下去,“那灵犀镜虽说是道尊宝物,可却能自己择主,这灵犀镜的样子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,后来我想起来,是在长春苑刘秋涯的密室中,我想,刘秋涯便是这宝物的上一任主人。”
“所以……只有少爷你才能开启灵犀镜?”
“不错,我猜,大概从池空渡见到我的那一刻,魔道中人便知道有个像刘秋涯的人出现了。那个曾经斩杀妖龙的人,若是真的回来了,恐怕会坏了他们的好事,这灵犀镜便是一个试探,试探我能不能开启灵犀镜,究竟跟刘秋涯是什么关系。”
凌素水皱起眉头,“这么说的话,你既开启了那面镜子,又坐实了身份,此刻,不对,栖霞山一战之后,你恐怕早已是魔道中人眼中的头号靶子了。”
元无有无奈摇了摇头,他先逢亲人骤然离世,又遭朋友背叛,数重打击之下,魔道的威胁又如何,他倒不怎么放在心上了。
“为何……”
一个声音自暗处传来。
“为何不杀我?”良久,顾轩竹终于开了口。
元无有看了看那柄被自己丢在地上的剑,他心中明明有恨意,可他也早已想得明白,他不会报仇。
”爹说……”元无有声音沙哑,“让我好好待我的……朋友“,元无有嘴角的血还未干,说话时,他似乎在苦笑,”我不是看不出,你与老爹似乎早就认识,他与你说话时总是神色有异,我认得他那神色,以前他外出谈生意回来的晚了,带着一身的酒气骗我说没喝酒,就是这样子……“
顾轩竹试探的看着元无有,缓缓开口:”五十年前,我就是个死人了。“
五十年前,顾轩竹原是庐州城里一位赶考的学子,那时候他的名字叫顾梦晌。
从庐州进京,路上一走便是月余,家境富裕的学子可乘家中车辇,一路有小厮护送。家境清贫的,只是凑齐上京的盘缠已是不易。
一日突逢大雨,顾梦晌躲进一处破庙避雨,正巧遇上了也要进京赶考的同乡,此人身材微胖,憨态可掬,两手一拱,对着顾梦晌笑呵呵地道:”顾兄弟好,在下元千载,幸会幸会!“
顾梦晌生性恣意洒脱,为人离经叛道,身边朋友并不多,多得是对他指指点点,横竖指摘之人。初逢元千载,他发现此人同自己极为投缘,皆不为凡俗礼教所束缚,不与世人同,却也过得潇洒自在。
二人最大的不同,便是元千载遇人总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,热情亲切,他却是肺腑里纵然有万语千言,也少与人道。
遇见这样的元千载,顾梦晌只觉得逢知己。二人一同结伴,一路之上,虽路费吃紧,顾梦晌仍将自己的口粮分给元千载,只因他饭量太大,早早就把盘缠花的所剩无几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