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人约定，来日若一人高中，另一人便为之幕僚，随之赴任。
放榜那日，顾梦晌中了进士，元千载落榜，二人却是一样高兴，便如约定那般，共赴湘县上任。
一日晚上，二人赶了二十几里夜路，仍未找到驿站，眼前又遇高山，无奈之下只得攀上山路，许是连日赶路又行至夜里，顾梦晌体力不支，一脚踏空便要摔下崖去。
元千载见状无瑕思索，一把拉住顾梦晌，却奈何此时顾梦晌整个人已经悬于半空之中，无所依傍。
如此僵持不下，元千载只觉自己的胳膊充血发麻，半边身子不听使唤，这样下去岂非两个人都要葬送在此？他的内心开始摇摆。
惊魂未定之时，顾梦晌忽听元千载幽幽说出了几个字，只觉五雷轰顶，那是他万万想不到会从元千载口中说出的几个字——
”兄弟……对不住了。“
还不等顾梦晌反应过来，元千载已然松开了手，转身而去。
惊惧、错愕、悲愤、震怒，顾梦晌一时之间百感交集。
身体在顷刻之间瞬时下坠。
坠落之际，顾梦晌只觉五脏六腑翻江倒海，血液在他体内撞击，身体的剧变和痛感掩盖了他心中的情绪，片刻失神后眼前一黑，他整个人跌进一片竹林里。
竹枝划破他的衣衫和皮肤，刺穿他的血肉肌骨，直到坠落的一瞬间，他感到四肢百骸好像全都不属于自己，却又能给他带来无尽的痛苦——醒转之时，他知道自己还没有死，可却比死痛苦万倍，他残喘着、调动不了身体任何一处的感官，几乎每一刻，他都在充分感受着濒死前的恐惧、愤怒和残破的身躯带给他的非人痛楚。
”你知道等死是什么感觉吗？“
五十年后，顾轩竹随元无有来到元府，二人再见，只觉恍如隔世。
虽然过去了五十年，他们绝不可能忘记对方的面貌。
这天夜里，对着元千载，顾轩竹少有的说了很多话。
“最初我一心求死，我想如此死了便死了，可你知我不死不活的挨了多久吗？三天三夜……我永远不会忘记那种绝望。”顾轩竹声音发颤，五十年来，对于当年之事他只字未提，即便是对自己的三位师父，他也从未袒露过那日坠崖后的心声。
“后来竟死不成，呵呵，连自我了结都做不到……”顾轩竹几乎是用气声在说话。
顾轩竹说完，向元千载挥出一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