钱守礼抬头瞄了一眼林海,这位新任千户的脸上不见喜怒,侍立在一边的那位许夫子也是半点表情都欠奉。
钱守礼心中七上八下,最终还是决定先打个马虎眼:“这个……这个下官委实是难以估计。若是掌印大人想要清查丁口,下官这就安排……”
“行了,钱知事。”林海没给他第二次机会,轻轻拍了下桌案打断了他。
他冷着脸接着道:“钱大人管着两个千户所的庶务,也是够忙的,今后中中所这边就不劳你费心了。”
钱守礼闻言顿时就黑了脸,他之所以不愿说实数,就是还没摸清林海的路数。万一这人真是个二百五,要实打实地清军那可就不好玩了。
<divclass="contentadv">须知清军乃是他钱某人的生财之道,随便找一家黑户,别人就得花钱求他不要在军黄册上登记。
因为一旦登记了那就要纳粮当差,明代赋役有所谓里甲、均徭、杂泛三大项,军户只有杂泛可优免,里甲、均徭和民户相差无几。
这就是国朝两百年来丁口不断滋长,卫所清军却越清人越少的原因之一,另一个主要原因则是卫所里逃亡的军户确实是很多。
当然这笔钱也不是他一人就能独吞的,定海卫经历司和卫里负责清军的佥书那里每年都要上贡,中中所的一众官吏也要从中分润,落到他口袋里的只是很少一部分。
如果林海是个正常的掌印千户,那这笔钱当然也不会少了他一份。但问题是这人还没上任就闹了个幺蛾子,这就让钱守礼心里没底,因此才对林海的问话不敢接招。
见林海突然发难,钱守礼也没慌,反而庆幸自己没说实话。如今看来这位新任千户就是个二百五,看这架势估计是真要清军。
“既是如此,下官谢过掌印大人体恤,下官此刻确有些身体不适,如无他事,请容下官告退。”
钱守礼一边向林海拱手一边在心中冷笑,这二百五千户上任第二天就断了上上下下的一条财路,就算有后台,那也混不长久。
他已在心中暗暗盘算:就这二百五那都不用花钱给他买官了,人家海笔架虽然冥顽不化,那做起事来也是有策略有手腕的,你个二百五才是真正货真价实的二百五。
伱想清军那就清去罢,看看到时负责清军的胥吏听谁的?到时先随便上报个结果看你认不认。你要捏鼻子认了那咱们暂时相安无事,你要挑刺的话那就有乐子瞧了。
舟山那些查无此人的军户子弟们可有很多都是桀骜不驯的渔民,不比内地那些农奴军户们好说话,到时挑动这帮人来个哗变看你丫的怎么收场?
一个外来的掌印千户,仗着有后台就想强压地头蛇,真以为三言两语就能让我钱某人靠边站,简直是可笑至极!
“钱知事请便。”林海笑呵呵道,“身体不好就要多歇着点。”
待钱守礼走后,林海指了一下许心兰,对签押房内的六房司吏道:“这位许夫子昨日诸位都见过,他是泉州人,和海防洪道尊是同乡,曾在福建永宁卫中左所当过司吏。今后所里的庶务就由许夫子来勾管,我不在时他就相当于我本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