鸨妈看着紧闭的双眼还有挼不平的眉心,因为硬憋着而涨红的脖颈,被泪花了的抹着红妆的脸,那还是略带稚气的脸,冯妈摆了摆手,招呼了打手散去,只留下一句:“伤好了,给素问当丫头。”
那时候的素问住东边的梅阁,虽还未出阁,却是冯妈最疼爱的姑娘。
琴操算是命好,亦或是冯妈终究不舍,恰逢素问的丫头冰凝日前被人赎了身,有了这么个缺口,馆里许多丫头都搀着这个肥缺,因为素问不仅才貌双全,性子更是极好,哪个伺候人的人不希望能有个好主子?
谁知道这肥差让一个新来的气得冯妈跳脚的小娘子给截胡了,因此,在她看得见看不见的时候,她都消受了不少白眼。那时候的她不叫琴操,叫:蔡云英。
对于云英来说,在素问的梅苑中是两人第一次见面。
那时素问正在看书,见有人来,轻轻放下了。房间里除了基础摆设,没有什么装饰,却有一股很淡很轻的味道,有些像香味又不似,一时不知是何味道。
素问轻声慢语,温柔如水。她本人跟传言的一样,是个很好的主子,要求不多,一天到晚都是端茶倒水的小事,没有吩咐的时候都让云英自己休息。
次日,素问起床叫云英梳头,云英移步镜前看着满奁金钗脂粉,发起呆来,素问看了她许久,这孩子就那么看着一动不动。
不知都过了多久,蔡云英一直在心里回忆着以前阿碧是怎么为她梳头的?奈何她也没有留意过,全然不知道从何做起,这可怎么办?
这时耳边传来一个悦耳的声音:“想来,你是不会梳头么?“云英回过了神,顺着声音看了一眼,又缓缓点下了头。素问支了云英去烧水,并自己梳了头。
此后,素问倒是时常吩咐云英做事情了,包括了一些原本不需要她做的:洗衣、烧饭,买东西、借东西、送东西、泡茶等等,除了泡茶之外,云英没有做得好甚至说做得成的。
但云英从不推辞,明知道做不成也不说不字。素问在得知云英做不成后也不责骂,比如那次,云英端着不知道什么的两盘菜上桌时,素问还浅浅笑了。随后带着云英出门寻饭去了。
八个月的时光竟然过得也不慢。八个月里她除了学会了梳头,其他依然不会。
那日,素问在房间弹琴、唱歌,唱的是范仲淹的《苏幕遮·碧云天》,端着茶点进去的云英正听见一个干净的嗓音低吟着:“山映斜阳天接水。芳草无情,更在斜阳外。”
词虽写别离,但意境广阔,没想到一个歌姬能将这广阔唱出来,这让云英有些诧异。素问声音清且柔,让这宽广的意境增添了一番风味。
云英不禁望向那唱歌之人,但见她眼中闪烁,凝望着窗口,那眼神,似乎要望穿了闭着的窗,唱到:“黯乡魂,追思旅。”的时候,她收回了目光,黯淡的眼眸低垂,随着曲调低吟:“夜夜除非,好梦留人睡。”
闻此声,云英心底的悲伤也不由地涌现出来,她放下茶点,坐在桌旁,痴痴地看着,听着。许久,琴声散了,歌声停了,她依旧停留在记忆中出不来,素问见她这般,眼中满是不解。
云英只觉得琴声没了,琴弦上的手也不见了,父亲好像在那边上坐着,母亲端庄地坐在父亲身旁,正慈爱地看着她,父亲喝了一口茶,柔声说:“云儿为爹爹奏一曲如何?”
云英笑开了,走到琴边,这时一连串的问题出现在她脑子里。咦?这不是琼响也不是绿绮,还有个人在这,是三哥吧,可是三哥怎么穿的像襦裙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