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真是天姬邦媛。如仪嘲弄地对镜子一笑。

    她一开始以为如德只是做做样子,没想到隔了两月,又送来。到如仪生辰时候,送来的东西里头有一只小小的金钗,钗头立一只小小的凤,亮晶晶的。

    如仪插在鬓边,露出来,她冲着铜镜里的闪光的钗影,目光微怔。

    “我还是国朝的公主,到哪里都一样。”她在冷清凄寒的居室,对着自己的面影说道。

    她近日终于有了些娱乐的心思,叫婢女去采买些话本诗册来,闲来灯下阅览。有时候看见话本子里头,男主角当了状元,尚了公主,还会指着和新柳嘲笑道:

    “净胡扯。古来多少状元,有几个娶到了公主?”

    她一晃眼又想到那位陆状元。好像突然没知觉了似的,她喜欢的是皮相,看不见了,心里也就不那么执着了。况且她如今落魄,能过上起居无忧的生活,养活公主府上下,就已经别无所求了。

    她破天荒地写了信,回赠如德。虽然是短短几句,但比之先前口头随意道谢,是郑重得多。

    如德

    果然回信了,写得比她的道谢长得多。当然是不言政事的,沾也不要沾,左说说萧京的风物人情,右聊聊某家高门的趣事。

    可真是无聊的信,就像如德自己一样,如仪一边不屑,一边又将那书信放在枕边,闲下来,翻来覆去地读。

    卫夫人簪花仕女格,整整齐齐地排列在笺纸上,秀美端正,如低昂芙蓉。这一手好字,要从小练起,名家督促才能习得成的,和如德的画艺相得益彰。

    如仪想起自己那一手胡乱涂抹,黯然一哂。反正如德也不嫌弃,字丑也是丑别人的眼睛罢了。

    到第三年,如德寄书来,说要嫁人。

    如仪扳指头一算,是了,如德是到了该嫁的时候,其实还可以更早,不过太后和她亲得很,不舍得嫁女儿到别户人家受磋磨。如仪自己呢,是从来不想嫁人的。

    本来她也是女道士,况且凭她的心性,但凡看中的,宁可弄到手快活一番,腻烦了再扔,也不愿意就此绑住了,相夫教子,当贤妻良母。过这样的日子,还不如叫她去道观里头念经呢。

    人各有志罢。如仪唤了声“新柳”,吩咐:“去找找本宫从萧京带来的首饰。”

    新柳找了半天,如仪嗔道:“你实在是不够机灵。罢了……你也不知道在哪里。”自去寻了出来,展开妆奁盒。

    她又想,如德一向朴素淡雅,爱戴些珠饰,遂一件一件挑了出来,摆得满床都是。展眼望去,当年的珍珠,已经微微发黄了。不像在萧京时那样光亮。她对着满床的珠黄,也不叹气,只是自顾地道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