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谈洲值守到深夜,皇帝才悠然醒转,被召入殿中时,只有田令侍奉在前。

    皇帝似睡非睡地,许久才睁开眼睛,见李谈洲来,说道:

    “朕有样东西,要交给二皇子……叫二皇子来。勿使皇后得知……”

    说完又陷入了昏沉之中。田令还欲再问,皇帝已不再答话。

    出了殿,田令正要开口,李谈洲竖起手指“嘘”了一声:“慎言。请田公公借一步说话。”

    田令随他沿着殿外的行道,走到人迹稀少处,李谈洲才对他道:

    “立储大事,举朝瞩目。宫人隔墙有耳,若轻易泄露出去,恐有人心怀异想,趁虚而入。则罪在你我。”

    田令点头。李谈洲又建议道:

    “皇后膝下有大皇子,近来也有臣子上书,建议立大皇子为太子。在名义上,大皇子是‘长’,亦可算作是‘嫡’。如今陛下要立二皇子,就必须要提防皇后那边。深夜召二皇子,必然引人注意。依我之见,咱们带二皇子来玄元殿之前,需得做足准备。这是陛下没有来得及明说的。”

    田令听他说得甚有道理,附和道:

    “陛下眼看是不成了,朝廷的天要变了呀。既然如此……确实需

    得有人手来安定宫中的局势。”

    李谈洲顺着他的话道:“古往今来,唯有武力最能震慑乱臣贼子。眼下只有陛下的亲兵——南军,可以一用。我虽位卑言轻,但也在南军中有些旧识,可以信任托付。只不过……”

    田令道:“但说无妨。”

    “私动禁军,总是出师无名,容易引起争议。田公公侍奉皇帝近旁,只有你能够为我作保。不知可否烦请公公,随我去南军营走一趟?”

    此夜的风卷动不息,沿着御街,松枝纷乱地舞动着,交杂出窸窣的声响,像张牙舞爪的魍魉,将影子绰绰地映在朱色的宫墙之上。

    田令和他在这条御街上走着,撑着一盏宫灯,照亮树影下一小寸的空虚,那灯火在风中不停地摇晃,将李谈洲的面影映照得忽明忽灭。

    树欲静而风不止。

    宫城以南,宿卫中央的南军,这是他来到萧京的第一站。李谈洲对这里轻车熟路,他请田令进了一个静室,一边合紧窗棂,一边回头道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