经萨迪娅提醒,嵇昀才发现玉像下的石座上镌刻了写给母亲慕容纾婉的悼词。观之字体精痩而不衰败,词语珠玑而不浮华,顾念深沉而不淫薄;一词一句,极尽相思之苦,可见为慕容纾婉安排后事的人为了修建这里,应是大花了一番心血的。
“阿弥陀佛——”
“无量天尊——”
嵇昀正朝母亲的玉像磕头,不知从何处突然现身一僧一道,道人面黄肌瘦,眉目严正;僧人红光满面,憨笑可掬。
萨迪娅近前问道:“两位长者从何而来?”二人答道:“受人所托,常驻于此。”萨迪娅道:“委托的人,是不是姓田的?”二人道:“善哉,晋公每个月都会亲来祭扫,不久前还专门嘱咐我二人,细心等候墓主人的亲属。”
萨迪娅深感莫名:“怎么?他知道我们会来......”
嵇昀起身向僧道施礼,问过法名,道人号称东瀛子,僧人唤作延寿禅师。
嵇昀自报来历,说道:“不瞒两位,这墓主人乃是在下生母,我今日到此只为请启她老人家的遗骨,好与先父合葬。”
二人答礼道:“天理使然,应当如此。”
另一边的长安城楼上,一个年逾半百、瘦瘦高高的人影出现在千军万马的眼前。李师泰瞧见来人正是田令孜,怒气填胸,高声骂贼不止。
“请李克用出来答话。”
田令孜在墙边喊话,半晌,从中军走出一个年轻将领,乃是李嗣源。李嗣源趋马靠近城楼,朗声答道:“我父不屑与你这奸宦说话,劝你自杀谢罪,免得打破京城,到时死得难看。”
田令孜缄口无话,紧紧闭合的牙关使得脸侧的青筋尤加明显,一双褶皱空洞的眼睛久久扫视着城下,这里数万将士义愤敌视的目光也从四面八方一齐向他投射过来。
“众卿——”
忽然,僖宗皇帝的声音意外划破沉静,接着就见他一脸的苍白疲惫,被侍者左右搀扶,亦步亦趋地赶到了城楼。
“是皇上......皇上来了。”
军士们传说皇上亲临,赶忙跪地山呼万岁,李克用亦出中军,带领众将在军前参拜。
“臣河东节度使李克用,拜见皇上。”
“李卿平身,众位将士,也都平身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