转眼已过半年。
浴室里闷潮湿热,白色的雾气自地面上涌,空气里飘着沐浴露不堪浓郁的香味。
方照影半躺在浴缸里,流动的热水爬满全身,好像细密的羽毛抚过身体。
氤氲的热气不断打在四周的玻璃上,消融成透明的水雾。
方照影抬手轻轻抹掉了玻璃面上的水珠,透过镜面的反射,扭头看向自己背部狰狞可怖的烧伤,无数条肉疤和白色增生纵横交错。
经过这大半年的休养,她的行动能力已经恢复如常人,可她却还是没能看习惯自己背部的伤疤。
这些伤痕曾经穿透血肉,就像扩散生长的菌斑,盘根错节,从后脖颈一直延伸到琵琶骨。
有次做梦,方照影甚至梦见自己全身都长出了这样的伤,然后看着自己被食腐植物覆盖全身,直到什么都看不到,心里只剩下一片荒芜。
唯一庆幸的是,这些伤疤没有长在脸上。
像往常一样,方照影泡完澡后,打开了排风扇,换好睡衣,走出了浴室。
已经是晚上十点半。
一些朦胧的月色透过窗纱洒进客厅,将沙发和地毯都打上了一层柔光。
唐易穿着一套丝制的深蓝色睡衣,手边开着一盏台灯,盘腿坐在沙发旁边的地上,在笔记本电脑上撰写他的诉讼材料。
方照影也是出院后才知道,唐易为了给她治病,这两年回到律政界重新执业,接案子只看标额和收费,民庭刑庭大案小案杀人犯辩护,只要钱足够他都接。
方照影走近他,坐在了沙发上,“最近很忙吗?”
“有点儿,最近在处理一起棘手的性骚扰案件。两周后开庭,所以要准备的东西有点多。”唐易从繁忙的工作中脱离出来,鼠标点击了一下保存键,转身主动伸手抱住了方照影。
方照影宛如一颗蜜糖,被他摁在怀里,避无可避。
出院之后,他们的关系就变成了这样,亲密无间,就差民政局的一纸证书。
唐易将脑袋半贴在她的肩头,脸凑近了似小狗般乱嗅,颈边传来淡淡的乌龙白茶洗发香氛味,“怎么又没吹头发,说了几次会着凉,还是记不住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