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这一次,当丹田、四肢百骸、筋骨血肉的力量被完全镇压,摧毁后,那潜伏许久的头痛终于再次出现,并且比从前的任何一次都要猛烈,都要持续。
盛于烬觉得,自己的大脑里装满了锋利的刀片,刀片互相挤压、摩擦着,然后自己的脑袋就被切得支离破碎,可碎裂之后,脑袋又会重新复原,刀片又换了另一种堆积的方式,继续绞碎、撕扯、角力……
这种痛苦,远胜世上的任何一种酷刑,仿佛从你的灵魂深处发出,无穷无尽、永不止歇。
因为蚀骨丧魂钉上刺激精神的药物的缘故,盛于烬无法昏过去,只能不断的承受着,连发出呻吟,都成了一种奢望。
从第一天开始,他就已经陷入了癫狂,之后的无数种酷刑不断加诸在他的身上,可他却好像得到了解脱似的——至少身体的疼痛,能让他的注意力得到片刻的转移,不再受那自内而外爆发出来痛苦的折磨……
在第一天,被沉重麻袋一次次重压,濒临窒息时,他突然觉得自己脱离了出来
头上、身上的痛苦瞬间全部消失了,他觉得自己轻松挣脱了所有束缚,走了出来,他静静地站在一旁,看着伟爷用各种刑具,折磨那个被锁在墙上的人。
墙上那个可怜的人,似乎有些眼熟,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那是谁,只知道这个人似乎很重要,而且这个人似乎没有犯下什么弥天大罪,这样的酷刑,对这个人来说未免过分残忍了。
他想阻止伟爷,所以他张嘴大叫:
“你别这样折磨他了,停手吧。”
但伟爷充耳不闻,而是继续拿火折子烘烤手里的锯条,锯条逐渐发紫、发黑,最后在高温下变得通红……
他伸手去拉伟爷,可手臂却从伟爷的身上穿了过去,就像,眼前的一切都是幻境,只不过真实到几乎分不清了。
无法阻止伟爷,他也并不怎么气馁,只觉得可惜——那个被锁在墙上人,如果早点死了,就不用受这样的罪了。
这个念头冒起来的时候,他就已不受控制的站了起来,向门口走去,走出门,他转身关门,就在门只剩一条缝的时候,他感觉那个锁在墙上的人身子动了动,然后朝他看了过来。
目光相接,他心中一颤:
“我为什么突然感到不安?”
鬼使神差的,他又回到了房内,静静地站在一旁,看着伟爷弹琵琶、磨豆腐、做雕刻……
他也看着,地上的皮肉越来越多,血却越来越少。
他还看见那些闻着腐肉千里迢迢而来的蝇虫,头顶房梁上盘旋的乌鸦,旁边江中张大嘴巴朝着天空跳跃的游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