弘昭跨过门槛的身子一顿,他知道自己的考题又要来了。

    他从侧边走近上前,坦然的走到前面端正的给皇阿玛行了礼,随后自然的站到皇阿玛左手边垂手而立。

    张廷玉等弘昭落定后率先开口“臣以为,罪臣允禩允禟结党妄行,他们若不思悔改,便是自作孽不可活。”

    胤禛不置可否,未表现出什么神色,转而看向一旁目光闪烁的隆科多,沉声开口“舅舅以为如何?”

    隆科多低垂着头不敢抬起来,暗自咽了咽口水,面上闪过一丝慌张的笑容来,犹豫开口“奴才以为,允禩与允禟虽然有罪,但终究是皇上的手足,不如请族中的尊长到宗人府教导二人。”

    胤禛宛如教导主任般继续点名“甄远道。”

    弘昭顺着往下看去,瞧着清瘦蓄须中年男子垂手站于张廷玉之后,若是放在半年前,他的站位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在这里的,看来这半年皇阿玛对他确实是颇为重用,反观自己外公虽也被火速提拔,但更像是给了个锦衣闲职,似乎并不想让吕佳家掺和进来。

    只是弘昭有些好奇,他的面上上只能说是正气,连清秀都说的勉强,怎么两个女儿生的一个比一个俊俏,想来定然是那位云夫人的功劳。

    “微臣以为,若只以为是兄弟,便可以罔顾君臣人伦,或者他们不行兄弟之意在先,而不知悔过改错于后,那皇帝就无需法外施恩了。”

    弘昭心中盘算着,果不其然在甄远道话音落下没多久,一道不容忽视的目光就落到了自己身上。

    “弘昭听了半天,你也来说说。”

    这倒是明显能听得出来与先前两句语气不同,这次不带一丝试探,反而更多了些考教,甚至是炫耀的意味,胤禛似乎很是自信,自己的宝贝太子一定能说出自己想听的答案。

    众人目光齐聚这位小太子身上,弘昭并不慌张,他胸有成竹的直起腰身,转过身面向自己阿玛,诚挚纯净的目光水灵灵的投出去,拱手说道“皇阿玛,儿子有些愚见,若有不当之处还请阿玛指正。”

    “儿子以为,皇阿玛您才是极重兄弟情谊之人,就譬如二伯,二伯病重之时儿子虚岁才不过七岁,可儿子却也知道二伯临终前特意写了信给您以表感激之情,更知道皇阿玛您冒着大雪亲自前去祭奠,足可见仁孝之义。”

    “再有便是十四叔,当年皇阿玛你继位之时十四叔对您不敬,您气的狠了这才将他罚去看守皇陵,可不过三年便还是念着手足之情将人好好的接了回来,还特召弘暟堂兄入宫陪伴皇玛嬷身边,亲自赐下婚约,更是做兄长之典范叫儿子佩服。”

    他抬起头,目光带着崇敬与仰慕,语气真诚的叫人动容“同样皇阿玛您对八叔九叔,甚至于十叔都十分宽容,所以依儿子看,八叔九叔种种惑众之言,均有实事摆在眼前可一一击破,奈何他们捂上眼睛堵上耳朵既不愿听也不愿看,那便是他们存了坏心思了。”

    “皇阿玛教过儿子,为君者,施恩易,当恩难,当恩易,保恩难,保恩易,全恩难!皇阿玛施恩给他们,他们却并不能记得感恩皇阿玛的恩情,那这恩儿子以为也不必再施了。”

    他这番话虽说不上洋洋洒洒,可那也比先前三人所言加一起都要多,而且言之有物,重点显而易见,但看胤禛搓着手满脸欣喜赞赏的表情便可知,这番话算是说到了他的心坎上。

    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友爱兄弟,弘昭却一五一十的全帮他记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