藤蔓甫一接触到那些白色的光,就发出一阵又一阵刺耳的声音,就
连奚璇清都不得不退让几步捂住耳朵,将那些尖锐的,不断传出来的叫声阻隔在外。
“这东西的确是不同凡响是不是?”这种时候还能够悠闲地调侃的也就只有云荼月一个人了,她现在在意识深处,看着奚璇清都不得不退让锋芒,一时间觉得很是开心。
“还有力气说出这样的话,你的胆子倒是不小。”奚璇清冷笑一声,“怎么,这东西对你难道没有造成伤害吗?”
云荼月感受着心口的绞痛过了劲儿,嘶哈了几声,“伤害还是有的,不过还得多谢你分担了大半的伤害——小心,那些东西又过来了!”
奚璇清几乎是在她话音刚一落下的时候就抬起了长剑,这一次再出现的黑色藤蔓升了级,它们的外皮现在看起来隐隐泛着金属的光泽,与长剑撞上,竟将奚璇清撞退了一步。
“这下面到底是发生了什么?”奚璇清这一次是真的愤怒起来,她感受着云荼月的不慌不忙,觉得对方怕是还隐瞒了一部分的事实。
“...如你所见。”云荼月不再调笑,她安静下来,“你明白的吧,在这里的这一切,都和你有着巨大的因果关联,这些人因你而死——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,他们死了这是真相,无数的怨念汇聚在这里,即便是这一点微弱的光芒也在这漫长的时间里被浸润干净了。”
“生物的天性便是用诱饵引导猎物上钩,我想,无论是谁来到这里,感受到这些能够将之前那些污秽之气消灭的灵光都会觉得这是奇迹,他们又怎么会想到,漫长的年岁能够铸就无数的执念和怨念,同样也能够将曾经正面的感情彻底的扭曲呢?”云荼月叹息着,“能够平息这一切的,除了天上那些仍旧想要冲进来的神魔外,就只剩下你我了,你应该知道最后的那个结局。”
奚璇清沉默下来,而那黑色的藤蔓也不再攻击,双方保持了诡异的平静氛围,直到奚璇清咳嗽了几声,捂着嘴弯下腰狠狠地吐出一口血,她咬着牙,一字一句都仿佛浸满了血泪,“总是这样,你是救世之人,你就要为了天下而牺牲。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不知从何时开始就成了人们默认的共识。”
“是啊,一个人牺牲总比牺牲大多数人好,曾经那位皇帝也是这样和我说的。他因为昏聩无能,听信谗言而杀了奚昆仑——这个托生与奚家的万山之祖的意识,导致我奚家不得不离开昆仑山,从此也要在这人间走上一遭。”她放下了手,任那些鲜血从指间一滴一滴地流淌而下,“你没有见过当年的奚家,不会清楚当年在昆仑时奚家究竟是怎样一副美好的光景,然而,一切都被人为的毁掉了。”
“然而那个皇帝却希望我能够站出来为了他自己而牺牲,这世上凭什么有这样的事情呢?于是我作了一个幼稚的决定,我要将这其中的因果告诉更多的人,我想,知道了真相,那些人就会去攻击皇帝,即便我最后依旧要牺牲,却也心里痛快。可是我没有想到,那些人会说:他虽然错了,但是他也没对我们做什么,不管怎么说,这件事都和奚昆仑有关系,你们奚家就是要担起责任。”
“这些人红口白牙这么一说,我们就从被害者突然变成了加害者,最后被人人喊打的居然成了我们奚家。”奚璇清抹去唇边的血迹,“这些人满口的仁义道德,我就只好也让他们明白,嘴上的仁义道德永远比不过他们自己的性命。”
“所以,我可以牺牲,毕竟这天地又没对我做过什么,不过我要拉着这些人一起死,既然他们认为只要是生活在这天地间的人都需要贡献一份力量——他们说的那样豪迈,那样大义凛然,那么我就成全他们,大家一起总比一个人孤零零上路强得多。”
奚璇清站直了身体,她依旧紧紧握住长剑,“云荼月,我没有错,这一次,我也绝不会为了这些人再一次牺牲我自己。他们自己愿意堕入黑暗,和我有什么关系!”
“......”
“虽然但是——我得先提醒你一件事。”云荼月无奈地叹了口气,“别忘了,你现在用的可是我的身体,我还没打算现在就英勇就义,话是那么说,但是落到实处可未必就要那么做。路都是人自己走出来的,没道理非要把自己逼进死胡同里。”
她微微带上了一点儿笑意,“而且,我不是已经为你准备好了另一条路了吗?”
奚璇清抬起了头,此时她极目所见之处仍旧是无边无际的黑暗,只有眼前这座白骨山还在幽幽发亮,只是这一刻,之前那种温暖而明亮的感觉不再存在,取而代之的是森森寒意,那些白色的光亮细细看去,竟是一簇又一簇的鬼火,在这片空间中肆意地飘荡着。